王世襄与仙游古典家具

□何锦驰

　　被人们称为“京城第一大玩家”的王世襄，对明式家具的喜爱和研究，在收藏界是人尽皆知的。在仙游古典家具界，王老先生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，很受人们尊敬。

　　上个世纪80年代中叶，王老的《髹饰录解说》《明式家具珍赏》《明式家具研究英文本》等相继发表，致使中国明清家具炙手可热，狂飙般地成了中国收藏界的新宠儿。

　　因此有人说，王世襄关于明清家具的几本专著，带动了整个中国古典家具的收藏和制作产业。在偏居东南一隅的仙游小城，王世襄的明清家具著作亦被众多从业者收藏。

　　2007年7月，我揣着一个愿望进京：请王世襄为 “中国古典工艺之都”仙游题字。

　　经过多方介绍，我辗转见到了王世襄。一进门，就见门上贴着八个大字：“谢绝拍照，谢绝题字”，心下惶恐。曾听说有台湾商人提了20万现金到王府，请先生题字也被谢绝。不知我这一趟求字之旅会是什么命运。

　　当时，93岁高龄的王老已经瘫痪在床，无法起床见客。我坐在床前与他聊天，听完我的来意，王世襄被感动，答应题字。不过，对我们要求题的“中国古典工艺之都”，斟酌再三，不写。

　　“‘都’给你写了，其他做家具的怎么办呢？”王先生虚怀若谷，始终从大局出发，为中国整个的古典家具着想。最后，他决定，字还是要题，不过要将内容改为“仙游古典工艺家具”。

　　题字定下后，王先生问我：“在京留几天？”

　　“会待一周。”我答道。

　　“那你临走的前一天下午来找我拿字。”王先生嘱托。

　　六天后，我依言再次来到王先生寓所。保姆说，王先生行动不便，本来他们想在床上设案，让王先生在床上执笔写字，但王先生不肯。他坚持下床，亲自磨墨，花了大半天时间，写好这副题字。“包了个信封，就在书房桌子上放着呢，自己去拿吧。”王先生说。

　　于是我就去书房，桌子上、地上到处都不见那信封。再问王先生，猜可能是被家里有点痴呆的儿子拿去玩耍，毁灭了。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，无奈，王先生让我搀扶着再起床，铺纸，磨墨，执笔，再重新写一份。看着头发花白的王先生，颤颤巍巍、严肃认真地为仙游古典家具题字，我十分感动。二次题字，又花去了半天时间。我再次为王世襄的人格魅力折服，百般谢过之后回到了仙游。

　　进京求字的故事，讲讲不过是几分钟的事，但王世襄留下的家具文化、对家具的态度、对仙作的期待，却是值得我们学习深思的。

　　不久后，王世襄题字、我主持编撰的“仙游古典工艺家具”一书出版面世。两年后的冬天，就在仙游古典家具越做越顺的时候，王世襄离世的消息传来，令人唏嘘不已。

　　王先生虽去了，但他留下的文化遗产，将在坊间永久流传，成历史佳话。仙游古典工艺家具能与王先生有过这样的一段渊源，是我们的福分。走好，王世襄先生。